污水塘今昔——访牛口峪湿地公园

李春霆

身在房山，早年家居房山城内，紧邻燕山石化总厂，工业的排放形成较为严重的污染，除气体向高空排放外，其污水排放也异味熏人，终年累月流出的污水无法排放，形成了一个水库，叫牛口峪水库，说是水库，因异味冲鼻没人光顾，水里的鱼虾，没人敢吃。夏秋汛季，更是各级防汛部门的关注对象。成为当地居民的一大反映强烈的投诉热点。致使有条件的居民纷纷到外地买房，以便能远离这个污染重地。

十五年前离开房山后，还很少再回去。一是因为忙，另一个原因是那些诡异的气味令人退避三舍，没有了光顾的兴趣。

自己的家乡，谁不思念。何况故居旧地，充满掂念和故地重游的情怀。近日偶然看到一则新闻，说道牛口峪水库经过多年科技人员改造 ，技术攻关，已经变成优美的湿地公园，变成当地旅游好去处，引起我的关注，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可能是这则消息勾起了我的故土情怀。夜里我竟做了一个梦，游历了牛口峪水库，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地方。这更加重了我重返旧地亲眼去看一看的欲望。

金秋时节，趁参加一位朋友孩子婚礼的闲暇，我开始旧地寻游，从寻找原来的故居小院、小路开始，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发展和变化是主旋律，原来的公租平房早已不见了踪影，窄巷和小路变成宽敞的马路和停车场，脚手架和塔吊与新式楼群比肩，处处是工地，过去熟悉的一切近乎荡然无存，唏嘘之余，我一路走走停停，问问看看，向牛口峪水库进发。

牛口峪水库在房山旧城的西南二公里处依山而建，三座不高的小山包东西横向排列中间形成一块条状洼地，西南、东南、正东、分别有建有大坝节流蓄水，水源从西边燕化处理厂过来。西北高东南低，形成长500米宽300米最深达5米的葫芦形蓄水水面。往年来时因气味难闻，不曾到过水边，只在大坝上走走就回去了，如今在路上一看，游人络绎不绝，公园门口停车场已没有了车位，正门口湿地公园的标志前留影照相的也为数不少。既来之则安之，我随着游人走上大坝。

正值晚秋季节从坝顶放眼望去，地势随高就低，一条宽敞的水泥路通向湖边，路左边一块块人工池塘还未完工蓄水仍在修建，右边一块块人工开辟的水面阶梯型逐次由高到低向下排列，直到水库的水面，杨柳轻拂，微风习习。仿木制廊桥曲折回环，高度逐次下降、人工的小瀑布水流喷薄而出，经由几条特制的河卵石铺成的渠道流下，水流潺潺，声音悦耳。这时荷叶虽然已经枯萎，但秋草泛黄，蒹葭茂盛、芦花随风，加上水里山光和柳树的倒影，色彩丰富。每块阶梯型水面相对独立，又由曲折的木质廊桥和流水相互联通，水里游动着各种颜色的金鱼。招引的孩童大呼小叫。这里的色彩搭配丰富协调，动静结合，不能不说公园的建设者匠心独运，设计了一派祥和恬淡的沼泽气象。

仔细观察，偶有公园管理者驾小船在梯田型水塘中清理水面、打捞死鱼。上前询问，答曰：还是水处理的不太完全，鱼还是有被呛死的。虽然不无遗憾，但对方的回话十分坦然。这个答复令我满意，我本来就是带着疑问来的，说心里话，说起污水处理，这可是个石化行业最头痛的问题，也是世界性的难题。想当年刚建好化工厂时，正值罗马尼亚总统来中国访问，厂子为了显示水处理方面的成就，请客人观看污水处理后已能够养鱼的池塘。但总统夫人是化工方面的专家，一眼就发现了那是作假。当场的诘问弄得我方十分尴尬。当时的领导曾受到周恩来总理的严厉批评。此事成了石化行业人人尽知的笑话。也是科研人员的锥心之痛，实事求是、承认技术还不到位其实这并非耻辱，而是对从事科技工作的人员起码的要求，我们也应该客观反映我们面临的现实。一个普通的工作者敢于直面现实承认现状，坦承处理还不到位，对自己工作不足的认识起码是认真的，也使我对这里的管理工作有了好感。

我还清楚地记得，30年多前有人从这个水库捕到了十几斤的大鱼，在市场低价叫卖，可就是没人敢买。因为那种鱼的气味也太熏人了。而今工人手上的鱼已经闻不出什么气味了。尽管在外人可能还感觉有些味道，但对于我这个熟悉这段历史的人来说，已经对他们水的处理效果有几分赞许了。

在仿木制廊桥的引导下，拾阶而下，来到围着水库而建的林荫路上，在新栽种的不知名的树木伴陪下，循湖西行，水库西南侧的围湖路依山而建相对冷清，游人较少，偶尔有三两个游人散步，但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湖面上不时有野鸭起落，远山近水尽收眼底，湖的东边、南边建有游乐设施，游船租船处，湖南边建有长廊和休息亭，相对热闹一些，绕湖半圈来到湖的南侧长廊休息亭上，凭栏远望西山，燕化一角依稀可辨。亭下水边鸭群游来游去，偶然有一两对黑天鹅悠闲地从眼前游过。呱呱的鸭鸣引人驻足，游人的船只划了过来，鸭群游向船只争抢游人投下的食物。亭子里几位摄影者正在调试角度，我也来了兴趣，举起手机照了几张留念。走过长廊来到游乐区，公园的游乐设施少而精，各处都聚集着孩子们，笑声、叫声不绝于耳，往前走，路边一连串的几个的观赏鱼塘，游动着各式各样的金鱼，花色品种繁多、洄游的姿态悠闲恣意，令人不由得止步观赏，儿童们手拿各种食物投向水面引得鱼儿聚集争抢，几条大鱼从远处游了过来，水花翻飞，人声鼎沸。走走停停，来到湖心亭的旁边，湖心亭离岸大约30米，两亭间由一座石质拱桥相连，已经被三三两两栖息的鹅群占据，成了他们晒天阳的地方。对划船近前的人们本能地发出不满的叫声，他们一鸣齐鸣，此起彼伏，呃呃的叫声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交响。

一路走来四处流连，几乎忘了这里曾经是个污水塘的历史。随处可见的景色，和一个普通的公园没有什么两样。

仔细回味一下，好像感觉还有一些过去的气味，但也十分的稀薄了。不十分在意去体悟几乎难以察觉。扪心自问，我竟也提不出什么不好的评价。这既让我高兴也让我担忧。高兴的是综合治理的成果值得肯定，污水塘有了显著的改观。担忧的是，作为世界性的难题，他们肯定付出了不菲的资金和艰苦的努力，但要保持这种效果是需要常年不懈的坚持才能奏效的，而这是最考验管理者意志的事。今后的管理每分每秒都不能放松，还要几年、十几年的持之以恒。这才是对他们更大的考验。而从我们的社会管理实践来看，这对他们、对我们、对我们的管理体制都是一个极为严肃的课题。

不知不觉，绕湖一周又回到进园时的林荫路上，看着路左边还未完工的人工池塘，规模和设计与右侧大致相当，修好了会给公园增添更多的旖旎的风光，看来公园的规划建设还在不断完善中。照此推测，今后这里的设施会更全面，这里的风景也会更加丰富多彩，引人入胜。

理想起源于梦想和追求，是人生的奋斗目标，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创造美好的生活需要激情，更需要不停地奋斗，才能得到。

不知不觉又回到公园的门口，回首望去，远处水库的湖面掩映在秋林的多彩之中，即将落山的夕阳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一派祥和优美的山光秋水风景，伴随着时而传出的一阵阵孩子们欢乐的笑声令人陶醉！可有谁知道这里就是因空气和水体污染引起的恶性的官民对立的群体事件的地方！有谁知道这里曾是市区两级政府头疼的所在！有谁知道这里掩藏着许多不堪回首的历史！更有谁知道这优美景色的后面渗透着科研人员多少辛勤的付出。这正像我们国家当代的发展进程，虽然有了许多巨大的进步，但也有诸多的不足，产生了一些问题和隐忧，需要我们去面对和解决。而这正是我们这代人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站在公园的门口，突然意识到其实故土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即使今天她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和不足，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也会深深地爱着她，也希望尽我们的所能让她的明天更美好。

走出公园门口的瞬间，有了留个影的念头，我想若干年后，人们在这里休闲游乐之余，看到这篇短文，了解他们的前辈一步步走过来的历史和坚持，一定会体悟到我们的苦心和对他们生活的衷心祝福。

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理想就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最大动力。

为此，祝福公园的设计和管理者们！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