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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并没打算写这个事儿,不过突然发现今天是九.一八,便一时兴起,简单写上几段。
日本核废水这个事儿,说起来千头万绪,但总归不过是一小半的科学问题和一大半的政治问题,所以就这两个方面议论一下吧。
科学层面上讲,根据日本方面的信息,此次排海的废水中仅含有浓度合格的氚。本人虽然非专业人士,但对氚还比较熟悉,毕竟20多年前念博士的时候曾经跟各种氚标试剂死磕过一个学期,深知这个东西的辐射威力非常有限,而且虽然半衰期有12年左右,但在以水分子的形式(即超重水)存在时,由于水在人体中的代谢非常迅速,超重水的生物半衰期也就是7天左右而已,所以这东西的危险性其实挺低的。因此可以很明确的说,如果核废水中真的仅有氚,那么实在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然而,这远远不够啊,因为核废水中还有一大堆更危险的放射性同位素,例如碳-14、碘-129等等。这些长半衰期高放射活性的同位素,一旦真的出现严重泄漏的话,迟早会沿着食物链富集到到高踞地球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中来,人人避无可避。
总之,对老百姓而言,日本核废水中的潜在放射性损伤,要么不用防,要么防不了,因此恐慌毫无意义,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从另一方面讲,对于潜在危险性如此之大的核废水,其处理过程,又岂是简单给几个残缺不全的检测数据就可以了事的。从安全性保证的角度讲,日本方面还应提供大量的参数以供公众评估和监督。例如,对于在净化过程中所使用的多核素处理系统(ALPS),我们有权知道该系统的设计性能、处理能力、过程间控制手段、应急预案等等。当然,在每批废水排海之前,还应公布该批废水中所有放射性同位素的含量检测数据,并允许第三方进行无条件的随时抽查。
然而,日本统统没有,只告诉你氚浓度合格,这就很荒唐了。拿我所在的制药行业打个比方,日本目前的做法,就好像一家药厂提交了一个产品的上市申请,其中用极其详尽的数据,证明其产品中的有效成分含量绝对合格。但该药品中生产工艺一字不提,产品中的细菌是否超标、是否含有其它有害的杂质、工艺流程是否规范质量控制如何进行、安全剂量是多少、甚至该药品能治什么病等等信息也都一概不提。最后就一句话,本产品含量合格,是个好药!
这样的药厂,难道不应该立刻被取缔吗?
事实上,面对着这样荒谬的局面,其实并无科学可讲,因为本就不是个科学问题,而是政治操弄而已。所以,从政治角度一看,就容易理解了。懒得展开讲,从美中日三国的角度分别简单讲几句吧。
美国为什么同意日本核废水排海?
道理很简单,因为这对中国不利啊。一来在中日之间埋入一根尖刺,使两国本就处于冰点的关系雪上加霜,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再无回暖的可能性;二来无异于对中国最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进行了一次脏弹攻击(物理或心理上的),从而对该地区的长期经济发展前景带来阴影。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至于按照洋流的方向看,其实日本核废水对美国的影响更大,这也根本不是问题。从近年来美国对中国的遏制政策来看,从贸易战到芯片战,一场场打下来,大家都已经看得很清楚,只要能给中国添堵,杀敌八百自损八千的事儿美国都愿意干,这次无非是另一个例子罢了。何况这次所谓的"自损八千",损到的无非是普通老百姓而已,对于美国的深层国家(deep state)而言,所造成的损失比之贸易战还要轻微得多。惠而不费,何乐不为?
那么,日本又图个什么呢?
首先,这当然是美国授意甚至强迫日本这么干的,这个从布林肯的措辞里就能猜出几分。8月15日(瞧瞧这时间),布林肯在记者会上对日本即将进行的核废水排放的评论是:
“pan’,”
请注意,美国对日本的排海计划表示的是" "。为什么是满意,而不是理解、赞同,这后面的含义,大家可以品一品。
但光靠美国的压力,恐怕并不足以让日本屈服,因为核污染可不比当年的广场协议,后者要的只是钱,而前者可是要命的。因此,日本必然也有自己的动机。而这,也正是需要在九一八这天来讨论的问题。
日本,贼心不死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通过目前这种黑箱式的核废水处理方式,日本事实上成为了一个某种意义上的拥核国家。或者说,日本从此拥有了一种虽然炸不死你,但可以恶心死你的核威慑能力。
试想,如果有一天日本突然独走,导致美国大为光火,准备给日本一点儿颜色看看的时候。忽有一群东京电力的工程师召开了个紧急记者招待会,宣称由于设计失误,我公司的ALPS已经失灵,经过三天三夜的抢修后无力回天,而在经过多年排海后,原有的储水罐也都不堪使用了。因此,未经处理的核废水不得不在一小时后大量泄漏入海,我们对全人类深表歉意。工程师们鞠躬十分钟......
试想,有一天台湾有事也就是日本有事之时,面对着发出战争威胁的某东方大国,日本外长忽然捂着肚子来上一句“哎呦我的ALPS”...........
借着美国的压力,为自己铸就了一柄悬在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个生意值得做呀。锅是大哥的,剑可是自己的。难怪核废水排海虽然是一个综合花费最高的处理方案,日本却也执行得那么义无反顾。好一招顺水推舟!
美国的一箭双雕和日本的顺水推舟确然都是好棋,而中国的应对,则算得上反客为主了。
首先通过要求对核废水的处理和排海过程进行全过程监控,力图破开日本的黑箱,以求防患于未然。其次,通过在各种国际场合的发言和预计愈加严厉的对日制裁,在逼迫日本改弦更张的同时,也在国际社会中建立起这样一种形象:凡是对我国的安全能够造成潜在威胁的事情,我们都要拥有管理权。相对于施压日本而言,借着这件事树立起自己参与国际治理的道义地位,实则更为重要,也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借口。
事实上,从最近的报导中已经可以看到,我们已经开始象当年美国人对付银河号一样对付某些可疑的日本海船了,理由自然是怀疑他们使用了同位素超标的福岛海域海水来做为压舱水。所不同的是,这样的采样探查,在道义上无可指责,比银河号的那些烂借口光明正大得多。
看起来这只是件纯技术层面的小事,但却使中国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国际执法权,长臂管辖这种事儿,也不是只有美国人才能干的。既然曾经的国际警察已经成为了最大的国际恐怖分子,那么总要有个人出来管一管不是?美国和日本的小算盘固然打得震天响,却也送了中国一个改变全球治理体系的契机,这看起来好像也不错啊。
畅想一下,如果有一天能在国际法层面把不经全程公开核查的核废水排放定性为核武器攻击行为,进而据此将日本政府告上国际法庭,并判决日本限期整改,否则将用氢弹一劳永逸解决核泄漏问题。那么中国在国际治理体系中的地位,也就算是稳稳站住了。但这个,恐怕还需要长期艰苦的努力和斗争才行。